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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萧彧叫过裴凛之,咨询他救下闵翀的可能性。

  裴凛之眉头紧锁:郎君为何要救那贼子?

  萧彧说:我听吉山说,那闵翀也算个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士,并不滥杀无辜,滥杀的是他的结义兄弟,想来这闵翀也是个英雄人物,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我理解郎君惜英雄之心。但这人极度危险,郎君莫要忘了,是我射中的闵翀,是我们设计断了海贼的后路,我们就是他最大的敌人,救他,其实就是在为我们树立一个强敌。裴凛之一字一句地说。

  萧彧点头:对,这些我也都想过。

  裴凛之看着萧彧的眼:然而郎君依旧想救他?

  萧彧点头:嗯。

  裴凛之深深叹了口气:那我便去试试吧。

  第21章 闵翀

  裴凛之离开之后, 萧彧越想越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他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不仅将自己, 更是将裴凛之、吉山甚至是全村的村民都置于了危险之中, 闵翀一旦逃脱,可能便是他们的末日。

  萧彧心里又暗暗希望薛钊不会答应裴凛之的要求,按照律法, 该如何便如何处置好了, 又或者闵翀干脆就被裴凛之那一箭射中不治身亡, 这样也就一了百了了。

  直到天黑, 裴凛之都没回来,萧彧在家等得心急如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不管什么结果, 这个时间也应该谈妥了,裴凛之又是骑马去的,这个点也该回来了。难道是薛钊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吃过晚饭, 裴凛之依旧不见踪影, 萧彧点了蜡烛, 在灯下翻阅裴凛之从薛钊那儿借来的书籍。

  灯芯突然啪地响了一声, 萧彧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蹄声,他一喜, 是裴凛之回来了, 赶紧起身走到窗边, 掀开竹帘:凛之, 是你吗?

  裴凛之举着火把,牵着马站在院子里,说:郎君,我回来了。

  萧彧赶紧打开门,裴凛之并没有进屋来,而是说:郎君来替我拿火把。

  萧彧快步出去:怎么这个时辰才回,可吃过饭了?饭菜还在锅他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马上似乎还趴着一个人:凛之,这是谁?

  裴凛之将手里的火把递给萧彧:闵翀。

  萧彧几乎被骇得魂飞魄散:他、他、你、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怎么把个定时炸弹带回家来了!

  裴凛之将马背上昏迷的人抱了下来:薛钊答应放过他,但是在名册上,他已经是个死人,他的尸体交给我们来处理。

  那他死了吗?萧彧问。

  没有,只是昏迷了。箭穿胸而过,没有伤及心脏,但也失血过多,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裴凛之说。

  萧彧头大,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真还不如干脆死了呢,这可是个天大的麻烦。

  裴凛之将人抱进屋里,问:郎君,将他放哪里?

  萧彧说:先放我们床上吧。我去将杂物间清理一下,摆一张床进去。他说的是杂物间是厨房后面隔出来储存杂物的半间屋子,家里人太多了,房间严重不够用,出了正月就准备修房子。

  闵翀的伤口在后背,裴凛之将闵翀趴放在床上。

  萧彧拿着火把凑近照了一下,说:箭头好像还没取出来。那支箭正好卡在脊椎和心肺之间,大概是没有伤及要害,所以没有当即毙命,不过流了这么久的血,想必也没多少活路了。

  正是。裴凛之看看闵翀,又看看自家殿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去收拾杂物间,不然郎君今夜没法睡了。

  萧彧说:对不起,凛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我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郎君无需跟我这么客气,凛之愿意为郎君做任何事,前提是,不能让郎君陷入危险之中。闵翀我是带回来了,但如果他有任何威胁到郎君的地方,我定然会一剑结果了他。裴凛之面无表情地说。

  吉海兄弟这时也听到动静起来了,他们敲门进来,看清床上的人,吉山激动万分:大王?!裴郎君真的将大王救回来了?

  萧彧出声制止他:小声点,以后这里没有你的大王,也没有闵翀,他现在是个死人。

  大他死了吗?吉山吓了一大跳。

  萧彧说:还没死,但是官府宣布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有海贼头领闵翀了。他现在身负重伤,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吉海说:郎君,让他睡到我床上去吧,不能让他占了你和师父的床。

  裴凛之说:吉海,过来帮我搬东西。

  吉海闻言赶紧去帮他师父了,吉山也想去帮忙,被萧彧叫住了:你还受着伤,让他们搬吧。

  裴凛之和吉海很快便将杂物间的坛坛罐罐挪到了厨房,腾出空间来,摆上木匠打的床,将闵翀抬到了杂物间。

  抬人的时候,萧彧也搭了一把手,发现闵翀身上滚烫无比,再摸额头,简直能够煎鸡蛋:他正在发热。

  裴凛之说:他已是九死一生,薛钊也知道他活不了,便卖了我这个人情。

  萧彧看着闵翀,不由得叹了口气,吩咐吉海:吉海,去烧开水。

  裴凛之看着他:郎君是要替他取箭头?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们家吧。尽人事,听天命。萧彧找出所有的蜡烛,又将剩下的外伤药全都拿了过来,并拿来了那套植珠用的工具,放在锅中烧开进行消毒,准备给闵翀动手术取箭头。

  裴凛之见萧彧一脸认真的样子,自然不好袖手旁边,便过来帮忙,这种事,他显然要比萧彧要更有经验一些。

  吴家二郎也被叫了过来,和吉山兄弟一起举着火把和蜡烛负责照明,裴凛之将开水煮过的手术刀在火烧炙烧,裴凛之说:郎君,要不还是我来吧,这太血腥了。

  萧彧说:我比你更懂怎么用这刀子和镊子。

  这话裴凛之没法反驳。

  萧彧第一次给人动手术,那感觉异常惊悚,尤其是拔出箭头时鲜血喷涌出来时,萧彧几乎要扔了手里的刀,还是裴凛之眼疾手快撒上了外伤药粉,但药粉明显不够用。萧彧也不会做缝合术,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了,只能用煮过的布按住伤口以防更多的血喷出来。

  尽管裴凛之很快过来接手,萧彧的手上依旧沾满了鲜血,他看着被血浸透的布条,惊诧一个人竟然会流如此多的血,这人还能活吗?

  终于,裴凛之说:好了,血止住了。

  萧彧又将另外一块干净的布叠起来,盖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缠裹起来:我们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萧彧此刻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想法,到底是希望闵翀活着呢,还是干脆就这么死了。如果闵翀活下来,他们又该怎么面对他?

  当晚,吉山和吉海一起为闵翀守夜,依照萧彧的要求,给他用冷帕子降温散热。否则人没死,烧成傻子了谁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