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你这样四处打听,搞不好真正的凶手就在旁边……这不是很危险吗?」
——戒指。
阳子感到奇怪。因为这个男人实在不像是会戴戒指的人——她之前也曾经有过相同的困惑。
「这种事,就交给上面处理,听我的话,绝对不会错。」
是虎啸。阳子想起来了。虎啸也戴着相同的戒指。制止虎啸的少年,以及——她想起来了——端热水给她喝的铃的手上,也戴着戒指。
「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时间。」
男人轻轻举起手,准备转身离开,阳子走上前去。男人纳闷地看着她,阳子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把他推向墙壁。
「……你!」
把男人推到墙边后,抓住他的脖子,从背后用肩膀把他撞向墙壁,然后用肩膀压住他的背,把剑抵在怒骂的男人脖子上。
「——要不要我告诉你,我会不会用剑?」
「你……」
「……你手上的戒指哪里来的?」
男人扭着身体,试图把阳子推开,阳子更用力抵住了他的脖子。剑尖轻轻刺入他的皮肤。
「我劝你不要乱动,否则会受伤。」
阳子可以感受到男人用力咽着口水。男人头顶上那片满是污渍的墙上出现了一头红色的妖兽,从墙壁伸出的前肢伸向男人的头顶——男人的脸贴着墙壁,斜眼看着阳子,当然没有发现头顶上的妖兽。
「——你是不是认识虎啸?」
「我不认识……」
「你别说谎……我劝你在我手臂累了,手发抖之前说实话。」
「——我不认识!」
「我只是想和他见面后问清楚,如果你坚持隐瞒,就把你和虎啸都视为杀人凶手。」
「简直胡说八道……」
「我快没耐心了——快说!」
男人停顿了片刻。
「……虎啸不是这种人。」
「我要见到他,和他直接谈之后才相信。」
「他绝对不是……你要相信我。」
「带我去找虎啸,我才愿意相信你。」
「好吧。」男人呻吟道,他头上的前肢也立刻消失了。阳子把剑收了起来,看到男人不再抵抗,便把他松开。
男人扶着墙壁,甩了甩头,用戴着戒指的手擦了擦脖子,然后低头看自己的手,皱起了眉头。
「……真受不了你,有必要真的动手吗?」
「请你遵守约定,如果你敢轻举妄动,下次手下就不会留情了。」
4
男人带阳子来到位在西南角落一间破落的旅店,发黑的墙壁上涂着已经褪色、而且几乎都剥落的碧色涂料,那是妓楼独特的风格,很少有其他建筑物涂这种蓝中带绿的颜色。
「……真的是这里吗?」
「废话少说,只要你见到虎啸就知道了,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少怀疑我。」
男人说完,走进了妓楼。一进门就是一个狭小的饭堂,那里几乎没有人。这时,一个老人慌慌张张从里面走出来。阳子跟在男人身后,背靠着,看着男人和出来迎接的老人简短地交谈。
老人再度走去里面,之前见过的那个高大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就是上次那个女孩。」
「……你是虎啸吗?」
「是啊。」男人点着头,用下巴指向饭堂说:「坐吧,只不过在这里吃饭不便宜。」
「我来这里,是有事想要问你。」
阳子迟疑了一下,看到两、三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但看起来不像会立刻攻击自己,于是点了点头,顺从地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之前是不是去过北韦?」
虎啸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去过——那天我刚好从朋友家出来。」
「但你上次可没这么说。」
「我有难言之隐,这次对你说了实话,你就别再计较了。」
「之前有可疑的男人来过里家,当时是劳先生带他来的。」
「里家?」
虎啸纳闷地问,男人和老人似乎没有向他提这件事。
「是固继的里家,我目前在那里叨扰。」
「劳先生仲介很多事,然而通常很少仲介人,但如果只是跑腿,就不足为奇了。我和劳先生是旧识,但并不知道这件事。」
「袭击之前,曾经有几个男人去观察里家的情况,然后回到了拓峰。」
「袭击?固继的里家遭到袭击吗?」
虎啸显得十分惊讶,阳子有点纳闷,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虎啸转头看向背后说:
「去叫铃过来。」
「……阳子。」
铃走出来时,一看到阳子,立刻瞪大了眼睛。阳子还来不及对她说话,虎啸就开了口。
「铃,你在丰鹤不是听说有人被绑架了吗?」
铃点点头。
「听说瑛州的某个里家遭到攻击,那里的闾胥被掳走了……」
「地名是哪里?被绑架的闾胥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是在哪里,被绑走的人叫什么,我听说了,但忘记了。」
「远甫。」
阳子插嘴说,铃用力点着头。
「啊,没错,叫远甫。」
虎啸回头看着阳子问:
「远甫被绑架了吗?真的吗?」
「你认识远甫吗?」
「我弟弟曾经多次去向他请益,我也曾经去过一次——那也是劳先生介绍的,说他认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希望我弟弟去见他。」
「弟弟……?就是上次那个男孩?差不多十四岁左右?」
「他叫夕晖,就是他——不知道远甫的下落吗?里家有没有人受伤?」
阳子叹了一口气。虎啸似乎真的很惊讶——既然这样,阳子寻找凶手的所有线索都断了—
「……死了一个女孩。」
「该不会是叫兰玉的女孩?」
阳子点点头说:
「……之前曾经有可疑的男人在里家周围打转,我以为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是你,而且,在里家遭到袭击后,你又搬离了旅店……」
「那是因为你去那里啊。」
虎啸苦笑着说:
「我也有难言之隐,不方便昭告大众的事,不想要被人刺探,而且有人竟然上门了两次,情况似乎不太妙,所以才会搬离那里。」
「那天你去了哪里?」
「邻居家。你是问里家遭到攻击的那天吗?」
阳子点了点头。
「应该是那天下午或是傍晚,刚好是我和铃说话的时候,或是在那之后。」
「你来旅店时,我已经回来了,在你和铃说话的时候回来的。」
「啊?」阳子看着虎啸。
「你们不是在聊麦州侯的事吗?我觉得你很可疑,所以就在厨房观察你。」
虎啸苦笑着说。
「……是升纮。」
听到低沉的声音,阳子回头看着铃。
「那天,在拓峰城门关闭之后,有马车回城,然后打开城门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小声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夕晖站在那里。
「你……」
「你有没有想过远甫为什么会遭到袭击?」
「没有。」阳子老实回答。
「那你知道远甫是怎样的人吗?」
「我只知道他以前是麦州的人。」
「嗯,」夕晖点了点头,「他和麦州的松塾有关。虽然他不是教师,但听说他是教师的顾问,但其他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松塾……」
「是民间教导正道的义塾,在麦州产县,是非常有名的义塾,前年那里被人放火烧掉了。不光房子被烧,老师也都被烧死了,但有几个人幸存。劳先生也曾经读过松塾,所以我相信他和松塾有关。」
「难怪经常有很多人去找远甫……」
「八成是。劳先生关照我不要告诉别人,因为至今仍然有人在追杀与松塾相关的人。」
「追杀?为什么?」
夕晖很坚定地回道:
「因为对那些自私自利,不走正道的人来说,松塾相关的人很碍眼。」
「怎么会……」
「不能让百姓知道什么是正道,当然也不能让了解正道的人当上官吏。因为只有当所有官吏都是道德沦丧的人,他们才不会被排除在权力之外。」
「但是……」
「听说麦侯以前也曾经读过松塾,因为有人觉得麦侯很碍眼,所以想要革他的职,那些投靠伪王的人想要对不愿跟从伪王的麦侯不利。因为如果麦侯的行为是正确的,那些投靠伪王的人就会丧失权力,所以才会在景王面前说一些莫须有的事陷害麦侯。由此可见,有些人真的会感到害怕。」
「原来是这样。」阳子摸着额头。
「劳先生说,攻击松塾一事是止水乡府夏官的小司马指使的。」
「什么?」
「因为他口风很紧,即使我问他详情,他也没有多透露什么,所以我只是这么听说而已。我记得放火烧松塾的是一群经常在拓峰出没的游民,现在的小司马在松塾被烧之后,从原本的游民被拔擢为夏官,而且纵火的人认识小司马。」
「……该不会是升纮?」
夕晖点了点头。
「如果小司马是幕后黑手,应该就是升纮指使的。只不过我并不知道升纮为什么这么恨麦州的义塾——升纮如果知道北韦有和松塾相关的人,一定会去杀人。他就是这种人。」
阳子注视着淡然地说着这些事的少年。
「所以……远甫在拓峰吗?」
「可能性很高——至于生死,就不得而知了。」
阳子站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
听到虎啸的问话,阳子停下脚步。
「我要去救人。」
「——别乱来!」
「我必须去救他。」
远甫对阳子有恩,而且阳子也很尊敬他,更何况兰玉死了,桂桂也生死不明,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救远甫。
「——等一下。」
虎啸抓住了阳子的手臂,阳子甩开了他的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夕晖肩膀。
「阳子,你等一下!」
听到铃的叫声,阳子才终于停下脚步。
「——升纮有很多护卫,而且当时马车只是回到拓峰,并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有太多地方可以关升纮绑架回来的那个人,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但是……」阳子反驳道,虎啸再度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的伙伴随时在监视升纮,他们应该知道那辆马车去了哪里。」
阳子皱着眉头。
「伙伴?」
「我们在监视升纮,这三年来,一刻都没有松懈,一直在监视他,没有一天不知道他的行踪。」
「虎啸,你——」
阳子巡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饭堂的十几个人。
「你们——」
早该想到了。铃怎么可能不恨升纮?
虎啸轻轻拍了拍阳子的手臂。
「你带了很厉害的家伙,有办法砍仙吗?要不要给你一把可以砍仙的剑?」
阳子淡淡地笑了笑说:
「谢谢你的好意。」
虎啸派去打听的人在半夜回来了。
虎啸看着聚集在大厅的人说:
「马车直接进入了乡城,大家都知道,升纮这一阵子都窝在乡城的官邸。」
阳子看到几个人点着头。
——这些人为了完成阳子做不到的事而聚集在此。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远甫带回乡城,但他做的八成不会是好事,如果远甫还活着,希望可以把他救出来。」
其他人虽然没有回答,但都用力表示同意。
「反正我们原本就打算在近日行动,所以明天、后天行动也没有问题。」
虎啸说完,巡视着聚集在大厅的人。
「怎么样?」
所有人都出声表示赞同。
「好!」虎啸点了点头,「大家忍耐了三年,这次要终结升纮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