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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余音袅袅(1 / 2)


太阳才升起,京都城夜里各府进贼走水众人拿贼拿到清平候府的事便被宣染的沸沸扬扬。而还没等太阳下山,辰王妃在清平候府与人行苟且之事,被辰王当场捉奸的事,以至辰王痛心疾首之下,说出十三年前长兴候府容芳华失贞之事,其实是被辰王妃王氏和原长兴候府庶小姐容芳菲设计构陷更是传遍了角角落落。

几乎是一夕之间,辰王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传言越传越大,场面几乎不可收拾。

郡主府。

容锦和燕离面对面的坐着,两人手里各自捧着一盏雨过天青的茶盏,目光含笑的看向站在堂前正眉飞色舞将外面传言一一学说的南楼。

待得南楼说得口渴,端了桌上的茶盏喝水润口时,燕离回头朝容锦说道:“这样子说来,李逸辰休妻的事,是铁板钉钉的事了。王氏被弃,又出了这样的丑事,可说是生不如死,步了容芳菲的后尘。你总算是大仇得报了!”

容锦一直含笑的脸上,笑容不由便淡了几分,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是啊,我总算是大仇得报了,可是,燕离,你知道吗?”容锦抬头看向燕离,轻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放下这段仇怨,只要我娘还活着。”

燕离对上容锦略显晦涩的眸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的,就如同我也希望我娘她好好的在我身边,什么传国玉玺,谁想要给谁就好了!”

两个都是没娘的人,屋子里的气氛不由的便沉重起来。

南楼端了手里的茶盏,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末了,轻声说道:“少主,容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燕州啊?”

容锦当日说过,大仇得报之时,便是吴氏安葬之日。

现如今,一切得偿所愿,也不怪南楼问她归期了。

燕离看向容锦,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两天吧,”容锦看向燕离说道:“我今天一早已经让吴婶开始收拾东西了,早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启程,迟一点的饭,也就是后天。”

燕离点了点头,才要说,既是这样,那他也可以让蓝楹做准备了,不想,外面却响起兰珠的声音,“青语姐姐来了。”

话声一落,便听到青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主,属下有事禀报。”

燕离看了眼容锦,见容锦微微颌首,这才对外说道:“进来吧。”

不多时,青语走了进来。

“青语见过少主,容姑娘。”青语上前行礼。

燕离摆了摆手,示意青语不必多礼,容锦则对屋子里侍候的杏雨吩咐道:“去给青语姑娘沏一杯茶。”

杏雨应声退下。

燕离这才看向青语,问道:“什么事?”

“少主,楚叔他们来京都了。”青语说道。

燕离目光攸的一紧,原本温和的脸上一瞬间寒冷如冰,目光冷厉的盯着青语,凝声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现在,他们人到了哪里?为什么之前没有来报?”

一连串疾厉的问话,以及他身上一瞬间暴起的戾气,使得堂前的青语和南楼不由自主的便是神色一肃,噤若寒蝉。

这样的燕离,是容锦从不曾看到过的,但一瞬间的愕然后,她便又释然。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燕离!

她眼里的那个虽然淡漠但却温和的燕离,只是他展现在她面前的某一面,而大多数时候,他其实是凛然的,是严厉的,他的出身和成长环境早就在他的骨子里刻下了,兹不掌权,义不掌财的烙印。

不要说是在这个等级分明,便是在她生存的那个时代,虽然倡导着人权和自由平等,但实际上不同样是强权为尊吗?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为人上人,除了自身的努力,其实更多的仍旧是倾轧和阴谋以及无声杀戮。

“回少主的话,人已经到了城外,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是因为楚叔才派了人来送消息来。”青语轻声说道。

燕离闻言默了一默,回头对青语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语欲言又止的看了眼燕离。

“怎么,还有事?”燕离问道。

青语顿了顿,轻声说道:“那要不要派人去接了楚叔他们进府呢?”

燕离目光斜斜的撩了她一眼,青语不由自主的便身子僵了僵,感觉头顶似是刮过了一阵寒意。不由自主的便是心头一紧,知道自已多问了。明白过来的青语,不由便求助的看向一侧的南楼。

南楼对上青语求助的目光,暗暗的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朝一侧安静无声的容锦微微抬了下颌,示意青语向容锦求助。

好在,还没等青语看向容锦,燕离已经开口了,“你先下去吧。”

青语顿时如蒙大赦般应了一声,当即快步退了下去。

燕离又对南楼说道:“你也下去,去找了蓝姨过来,便说我有事情跟她商量。”

“是,少主。”

南楼紧跟着退了下去。

燕离这才又转身看向容锦,容锦迎上的他的目光笑了笑,对屋里的杏雨和杏花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是,郡主。”

杏雨和杏花齐齐退了下去。

容锦这才眉梢微扬,眉目含笑的看向燕离,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燕离点了点头。

“那你说吧,我听着。”容锦笑了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情绪还在,又或是将要出口的话太过为难,燕离的脸上第一次多了几分硬色,而少了几许柔和,就连那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也带着淡淡的寒霜。

“对不起。”

容锦不由便愣了愣,错愕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燕离看着眼前鲜妍如皎月的容锦,感觉好似有股温润的风吹进了心里,莫名的便是一阵微熏。也因此,他黑如墨寒如星的眸子看着容锦时,便如雪遇朝阳般慢慢融化了。

“我怕是不能陪你燕州了。”燕离轻声说道,话落,眉眼间满满的都是失落和无奈。

不能陪她回燕州了?

为什么?

就因为那个叫楚惟一的侍卫回来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就从脑海里闪过,容锦豁然抬头,目光凝视着燕离,轻声说道:“燕离,你为什么不让楚惟一和红楹他们进府?”

燕离嘴唇微翕,目光对上容锦惊疑的眸子时,不由便僵了僵,他只知道她擅于谋算,却不知道她的反应如此敏捷!然一惊过后,他重又定下心来,对容锦翘了翘唇角,轻声说道:“谁说我不让他们进府了,这里必竟是你的郡主府,我打算将他们另行安置。”

燕离在京都另有府邸,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他让龙卫和凤卫进了郡主府,却把楚惟一和受伤的红楹拒之门外,这是什么意思?

“燕离,你怀疑的那个人是楚惟一还是红楹?”容锦看着燕离问道。

容锦会这样问,燕离到也没觉得惊讶,必竟这个话题,之前他们曾经讨论过。而他之所以打发南楼和青语退下,未偿不是因为想到以容锦的敏锐怕是会有此一问的缘故。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

只是……燕离目光复杂的看向正朝他看来的容锦,略作沉吟后,轻声说道:“容锦,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为什么?”容锦一脸不解的看向燕离,“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你要将他们拒之门外?”

“我之所以不让他们进府,是因为不想给你惹来祸事。”燕离轻声说道:“楚叔曾经是正德帝的人,他一现身,势必会让整个京都城都为之抖一抖,如此一来,你想要离京,怕是难上加难!而红姨和蓝姨虽然都是母亲的婢女,但蓝姨一直负责打理宫中事务,红姨则是跟随母亲南征北战,京都城老一些的人怕是都认得出她,她若是出现在郡主府,只怕你真就要落个里通外国的罪名了!”

话里话外都是对容锦满满的关怀呵护之情。

但容锦却明白,最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这二人之中有一个,是燕离他怀疑的那个内奸!否则,即便是燕离有所担心,只要让二人稍作易容便是,又何须连府邸都不让他两人进?又何必说他不能陪她去燕州了?

“燕离,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也想替你做一件事。”容锦看向燕离,轻声问道:“可不可以?”

燕离不由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要拒绝,但对上容锦目色间的坚决时,那句拒绝的话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你想为我做什么?”

“我想替你剪除那颗蛰伏在你身边的毒刺!”容锦说道。

“容锦……”

“我知道,”容锦打断燕离的话,缓缓说道:“哪怕我不帮你,你自已也能做到。可是我想替你做点事。”

燕离看向容锦的目光里便似流星刹那而逝一般,瞬间照亮了整个天际。

容锦说她想替他做点事。

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是有着他的位置的?

他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将那些伤害她娘亲的人逼入绝境的!娘亲从前曾经跟他说过,最美好的爱情不是一瞬间的火花碰撞,而是岁月悠长间彼此间的相濡以沫,这世间最美好最伟大的爱情都是时间的产物!想要得到她的心,那就让她积极的参与到你的世界里来!

“好!”想明白了的燕离,当下应道,在容锦刹那而亮的脸庞里,却又不无忧虑的说道:“那你外祖母怎么办呢?”

“让蓝姨帮着送她老人家回燕州,将她安葬在我娘亲身侧,待此间事了,我再回去看她们!”容锦说道。

燕离唇角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柔和,轻声说道:“这样也好,到时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

容锦笑着点头。

当下便喊了门口的侍候的杏雨杏花进来,吩咐道:“杏雨,你去喊了吴叔来,便说我有事要吩咐他。”

“是,郡主。”

杏雨退了下去。

待吴保兴来了,容锦将她暂时要留在京都,由吴保兴和蓝楹扶棺回燕州安葬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不无谦意的说道:“吴叔,燕公子对我有大恩,他现在有事,我不能一走了之,待这边事了,我再回燕州在向祖母和娘亲陪不是。”

“郡主不必自责,”吴保兴连忙宽慰容锦,轻声道:“老夫人和大小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郡主的知恩图报。”

容锦闻言不由便笑了笑,到是一侧坐着的燕离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但却并没有打断她二人的话。

“郡主,到了燕州,小的可要去一趟容府?”吴保兴问道。

容锦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当日在燕州时,虽然府里不乏捧高踩低之人,但他们并没有对我母女二人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吴保兴点了点头,又与容锦商议了些具体的细节,这才起身退了下去。

待吴保兴退了下去,容锦便抬头看向燕离,说道:“燕离,让人把人接进府吧。”

容锦说的把人接进府,这人指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城外的楚惟一和红楹以及琳琅几人。

虽说燕离之前确实下定决心自私一把,但真的当容锦提出,要把人接进府里时,他不由自主的还是犹豫了。

见燕离犹犹不决,容锦不由便笑了说道:“你在担心什么呢?”不待燕离开口,她又接着说道:“担心我?可是,这世上除了我自已,我再无可牵可挂之人,难道你连仅仅护我一人周全都做不到吗?”

“那怎么可能!”燕离瞪目道。

容锦顿时眉眼弯弯,笑了道:“那不就行了,你不用想会给我惹来多大的祸事,你只要想着,不任在什么样的境况下,你都能护我周全,便行了!”

“你放心,”燕离点头道:“我就是舍了自已也会护你周全的!”

彼时,容锦只当是燕离的英雄气概,但后来,真到生死决择之境,他毫不犹豫将生的机会让给了她时,她才明白,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那你去安排人接他们入府吧。”容锦对燕离说道:“是人是人鬼,只用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

燕离点头。

……

玉照宫。

永昌帝诧异的看向安静立于下首的李逸辰,略作沉吟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休妻?”

李逸辰默了一默后,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永昌帝,再不见往日凝重清辉,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洞与绝望,稍倾,沉声说道:“王氏品行有失,怀执怨怼,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这样的人实难堪配王妃之责,若是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只怕将来连牝鸡司晨,篡权乱世,还望皇兄恩臣弟之请。”

连牝鸡司晨,篡权乱世的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永昌帝真不知道,李逸辰这是气疯了还是气魔障了。区区一个辰王妃,就想让他东夏江山,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但这样的话,他自是不会同李逸辰说。

“行,朕知道了,朕会知会宗人府的。”永昌帝说道。

李逸辰拱手施礼相谢。

永昌帝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问道:“休弃王氏不是什么事,只是溶月你打算怎么办?”

李逸辰耳边不由自主的便响起容锦当日的话,“李溶月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背负着原罪,而这是你和你淑慎有仪,齐庄知礼的王妃所给予她的最尊贵的礼物!”

挑了挑唇,李逸辰给了自已一抹讥诮的笑,他抬头看向永昌帝,“溶月不适合再呆在王府,臣弟想请皇上给溶月赐一门婚事。”

永昌帝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你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逸辰摇头。

这种儿女婚事,一般都是府里主母操心的事,他一个男人,如何会去关心。

“行了,朕跟皇后说说,让她在这京都城里替溶月选个家世尚可人员简单的世家吧。”永昌帝说道。

李逸辰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谢恩。

永昌帝摆手,示意他坐下。

待李逸辰重新坐下,永昌帝看着不过是一夕之间,却好似苍老了十年一般的李逸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朕会让皇后再帮你相看相看,看看这京都城可有品性相貌俱佳的女子,你身边也不能少个照料你的人,王府也不能没个主事的女人。”

李逸辰一听永昌帝还要再给他说亲,连忙道:“皇兄,臣弟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

永昌帝本欲再劝,但在看到李逸辰鬓边隐藏在一片黑发间若隐若现的白发时,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点头道:“行,你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李逸辰对上永昌帝往常诡谲但今日却显柔和的眸,不由的便是哂笑一声,轻声问道:“皇兄,臣弟是不是就是砌头砌尾的一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