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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管事行了礼,立刻开溜,江倦却还想再挣扎一下,他说:王爷,我真的不困。

  薛放离看着他,忽然道:你可知,皇祖母让我跪的那十四日,她也在。

  江倦一怔,薛放离垂下眼皮,没什么表情地说:本王目睹她腐烂。

  江倦啊了一声,被惊住了,薛放离神色厌倦道:每逢她的祭日,本王总会梦见那十四日,反复看见她腐烂。

  这么恐怖,江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看看薛放离,想安慰又无从安慰,只好爬上床,用行动来表明一切。

  那好吧,我陪你睡一会儿。

  江倦同情不已,你别想了,我就在旁边,你再做噩梦了可以叫我。

  薛放离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他看着江倦舒不展的眉心,殷红的唇却轻微扬起,笑得漫不经心。

  怎么就这样容易心软呢。

  怎么就落入了他手中呢。

  他什么也没有,只有足够多的苦难,多到可以一桩一桩地揉碎了、掰开了来说与少年听,让少年日复一日地为他心碎,再为他心软。

  江倦被动开启陪i睡服务。

  其实早上他起得有点早,又连续奔波两趟,沾上床了才发觉还是有点累的,江倦便打算睡一觉,结果怎么也不舒服。

  他努力克服,忍了又忍,可是实在忍不住了,便从床上坐起来。

  薛放离问他:怎么了?

  江倦没说话,只是伸手拉开铺在床上的棉布,果不其然,有一角叠在一块,他这才说:背上硌得好疼。

  江倦把它拉平整,重新躺下来,安稳了没一会儿,他又不行了,江倦翻来覆去,整条咸鱼都很痛苦。

  王爷,我睡不着。

  江倦难受地说:床好硬啊。

  薛放离望他,江倦抿着唇,一只手垫在背后,床不舒服让他有点懊恼,他不高兴起来,眉眼反倒是生动了不少。

  娇气。

  许久,薛放离开了口。他伸手揽住江倦的腰,而后稍微用力,把人拉入怀中,江倦几乎趴在他身上。

  江倦睁大眼睛,王爷

  薛放离淡声道:睡。

  床是硬的,人其实也没软到哪里,但还是舒服了不少,可江倦不太好意思,他说:要不然我不睡了吧

  命运的后脖颈又被按住,江倦的脸埋在了薛放离怀里,薛放离仍是平静道:睡了。

  江倦动了几下,头抬不起来,只好屈服。

  他说不困,结果却是第一个睡着的,薛放离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后颈,也缓缓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很细的喘气声。

  有人环住他的脖颈,咬在他的肩上,猫似的哭声,薛放离睁开眼。

  少年满脸潮气,睫毛被眼泪打湿,面庞浮出惊心动魄的艳气。

  他浑身光裸,雪白的肌肤上,脖颈处的一颗红痣,几欲流动。

  第25章 想做咸鱼第25天

  只一眼,目眩神驰。

  薛放离与他对视,掌心贴在一处,是瘦韧的一截腰,莹白如玉,又不及一握。

  他几乎是无法自控地、不自觉地掐紧。

  然而这一切,却又一触即灭,掌心下的温香软玉转瞬间便消散无踪。

  薛放离再度睁开了眼睛。

  寮房空寂,罗帐散下,怀中的少年睡得正熟,他的乌发铺散在肩上,呼吸声绵长。

  只是一场梦。

  他双目轻垂,偏偏掌上的触感犹存,耳边好似还能听见那猫似的泣音。

  江倦哭过许多次,可没有一次,他发出过这种声音是被反复品尝,满是艳i情与欢愉。

  在此之前,江倦身上的气息总是能及时抚平他的一切躁动与暴戾,可这一刻,香味再如何清幽,薛放离也无法归于平静。

  他的手松松地搭在少年的腰际,也许是出于一种遗憾,也许是想知道这截腰可是真有那么软,他用力地握住。

  当真是不及一握。

  也当真

  软得让人心痒。

  好疼。

  江倦睡得沉,但不影响他嘴上抱怨,模模糊糊地吐出两个字以后,他侧过头,卷翘的睫毛动了几下。

  干净的,没有覆上水雾。

  薛放离望他许久,有什么在心底逐渐明晰,并生根发芽。

  他不止要他留在身边。

  他还要答案近在眼前,薛放离却猝不及防地听见一道声音。

  放离。

  女人轻声呼唤着,随之而来是剧烈的头痛。他本在寺庙的寮房中,却又看见了坐在镜前的女人,她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语气温柔。

  你知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一个人?

  铜黄的镜中,她轻轻弯起红唇,金步摇在发间晃动不止,永远、永远不要动心。

  她说:雀鸟要折断羽翼,蛇要拔掉毒牙,让它畏惧你,让它只能仰仗你而活,成为你的菟丝子。

  可若是你动了心,你便会舍不得,你瞻前顾后、你心生爱怜,那么你只留得下她一时,日后你忘了关上笼子,她就飞走了。

  女人笑吟吟地说:我的放离,你记住了吗?

  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即具世间诸苦。1轻喃着,女人的身形淡去,薛放离又听见她在崩溃地哭泣,怨恨地诅咒。

  我恨你,我好恨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留不住我的。这辈子,你留不住任何人,也没人愿意为你而留。

  你是个怪物,你就是个怪物,你该死,你该死!

  尖锐的叫声几欲刺穿耳膜,薛放离的眼前一片血红。

  他想留下江倦。

  哪怕他病弱至此,本就留不下太久。

  那些汹涌的、明晰的欲念终究被克制在心底,薛放离漠然地阖上眼。

  他记得那个女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江倦再醒过来的时候,寮房内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了一会儿,准备下床了,结果手往旁边一按,软乎乎的一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床上又铺了好几层皮毛。

  江倦越摸越舒服,往后一躺,再度发出了真心实意地感慨。

  王爷人真是太好了。

  高管事:

  听多了这种话,他已然麻木,现在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高管事敲开门,对江倦说:王妃,刚才住持来了一趟,但您还在睡着,王爷没让喊醒您,住持便道您醒了他再来,现在奴才去喊他?

  薛放离又不在,江倦当然选择逃避,他摇摇头,我出去走走吧。

  说完,江倦又问:王爷呢,他怎么不在?

  高管事回答:王爷被骠骑大将军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