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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第34节(1 / 2)





  梁戍:“……”

  这是他此生头一回与红尘欲念扯上关系,经验欠缺,所以业务不太熟练,只能时不时地手欠一把,生动演绎了何为剃头挑子一头热。奈何柳弦安最近可能是因为和梁戍混熟了,又或者是大道既通心胸更豁达,总之対扯头发摸胳膊之类的小动作,是可以抱以无限宽容态度的,概括起来,就是根本不会搭理。

  留骁王殿下独在原地考虑,自己究竟哪一步没有做対,怎么会与梦完全不同。

  柳弦安使劲伸了个懒腰,静静看着远处的天象:“明天会刮很大的风。”

  “我会派些人保护你。”梁戍说,“想待在后方,还是想看哑鹫攻城?”

  “看哑鹫攻城。”

  “那你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了,爬山还需要一些时间。”梁戍慢慢遛马,带着他在营地里又走了一圈,看得高林很是稀奇,这大半夜的,自家王爷不睡觉,带着柳二公子骑的哪门子马?怕不会又出了什么乱子吧,于是亲自跑去探听究竟。

  梁戍问:“怎么,你也想听?”

  高林耿直回答:“啊対,我想。”

  梁戍将柳弦安送到阿宁身边,自己策马回到篝火旁,高林立刻凑上前,关切地询问:“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戍道:“本王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高林态度万分认真,嗯,做梦,做什么梦,与这场战事有关吗,是吉兆还是凶兆?他一心为战,纯洁得好似一片白雪,所以压根没做一点点防备,差不多是在全情投入的状态下,被呼啦啦灌进了满脑子的不可言说,简直算得上是迎头暴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当场五雷轰顶。

  “柳柳柳……柳二公子?”高林舌头打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梁戍瞥他一眼:“有问题?”

  那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吧!高林整个人都要裂开,万分不可理解这份情是因何而起,柳二公子,暂不说人家白鹤山庄的公子能不能随便被娶,就算能被娶,他也曾经是公主相中的男人,而且皇上又一直心心念念要赐婚自家王爷和柳三小姐……姐姐弟弟哥哥妹妹的,连线也要连出八条来,这关系还能再混乱一点吗?

  “王爷。”高林试图诱导,“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在梦里看花眼了,那其实是柳家的小姐?”

  梁戍问:“怎么,要本王给你描述一下细节?”

  高林倒吸冷气,赶紧拒绝,不需要,这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听的!

  梁戍本来还准备不耻下问一番,这种情况自己要如何下手,但此时看着这人一副脑子不好用的模样,觉得可能也吐不出什么象牙,于是手一挥,将他无情地打发走了。

  高副将就辗转反侧了差不多大半夜,硬是没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倒成功把自己折磨得头昏眼花,第二天前往高崖督战时,整个人都是飘的,算是骁王殿下情窦初开的首位受害者。

  柳弦安也在一队兵马的保护下,登上了另一处低一些的山峰。阿宁替他裹好披风,道:“风越来越大了。”

  “是很大,不过还不够大。”柳弦安将一根风标插到地上,“要再等一刻钟。”

  他站的地方,既能看到高处高林所率领的哑鹫,也能看到低处峡谷另一头,由梁戍统领的军队,他们正在缓慢地从地平线冒出头,然后整齐地停住脚步,刚好落在青阳城箭阵的射程之外。

  乌云遮住了惨淡的太阳,风吹得整座山都在摇晃。

  阿宁不得不抓住自家公子的衣袖,免得两人被掀翻,柳弦安却顾不上许多,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风标,直到上头的小旗看起来几乎成了静止悬浮的状态,方才道:“就是现在!”

  而同一时间,高林也从风标旁站起来,高声命令:“出发!”

  一百名哑鹫霎时直冲云霄!

  柳弦安连呼吸都忘了,他掐算着时间,一个一个数着风翼,直到所有的哑鹫都依靠方向轮,回到了先前设定好的路线,方才松了口气。

  高林也是这百人之一,他飞归飞,但是在远远看到大琰的军队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家王爷那下流的梦,思绪根本没法控制,可见是真的受到了很大伤害。

  而青阳城早已方寸大乱,守官看着翱翔于天的琰军,大喊:“放箭!”

  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柳弦安在原本哑鹫的基础上,又多设计了一套轻薄软甲和面罩,能有效防御流箭。高林率先落地,扬手一剑斩飞叛军首级,三下五除二卸掉风翼:“随我冲!”

  杀声震天。

  投石车和火油被掀下城楼,也不知是谁在慌乱中放了一把火,青石建造的墙壁上,霎时出现一道刺目流淌的红色瀑布。黑烟滚滚,乌云密布,惨叫伴随着刀剑碰撞声,在山中久久回响。

  一枚信号弹腾空而起。

  梁戍拔剑出鞘,高声下令:“攻城!”

  第41章

  琰军一旦攻破城门, 那么这场战役的胜负就再无悬念。柳弦安站在山崖上,看着大军先是如漆黑潮水涌入城中,后又分成不同支流, 继续冲刷往四面八方不同的街巷。天边阴云沉沉, 不时传来隐约的雷鸣声, 一旁的兵士道:“柳二公子,这里要下大雨了, 我们快回去吧。”

  柳弦安嘴上答应,身体却无比磨蹭,又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滚滚黑云快压到脑顶了, 方才带着阿宁与兵士们, 一路往山下小跑。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青阳城, 所以拒绝了“找个山洞避雨”的提议,硬是顶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跑下山,一溜烟钻进马车。这时山中正是风雨大作, 巨大的惊雷声几乎要击穿马车顶棚,车夫穿着斗笠与蓑衣,抬手扬鞭策马, 带着他驶入倾盆暴雨当中。

  连阿宁也没有带,因为小马车实在装不下两个人。

  抵达时, 整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城门两侧守着大琰的驻军,柳弦安将脑袋伸出马车,问他们:“王爷呢?”

  “就在那儿。”一名小兵在指完路后, 又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 “不过王爷像是……心情不好,柳二公子若没有着急的事, 还是明天再说吧。”

  柳弦安不解,打了胜仗,为何会心情不好?他道谢之后,让车夫继续往城内驶,这时天空依旧下着大雨,四周的浓烟却始终未消散,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火油味,让人无端就开始毛骨悚然。又转过一个街角,驾车的马突然受惊长嘶,四蹄高高抬起又落下,在原地焦躁踱步。

  车夫赶忙收紧马缰,柳弦安掀开车帘,只见长街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摞在一起,全部大睁着眼睛,他们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汩汩出血,将整座城都刷成鲜红。

  柳弦安忽然就明白了,方才那古怪的寒意是从何而来,太静了,这座城太静了,静得没有一丝人声,甚至连哭泣与求饶都听不着。

  梁戍站在长街另一头,也看到了马车。他眉头微皱,本想让护卫先将人带出城,柳弦安却已经跳到了地上,马车驶不过来,他就自己跨过尸体往前走,如雪衣摆拖过血污,很快就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红。梁戍瞳孔一缩,高林也看得触目惊心,赶忙撑着一把伞跑过去接人,又小声问:“柳二公子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