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是在那个瞬间，即使是那样冰冷无情的眼神，也没能让贺温婉觉得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是了，是害怕。

  不是不屑，也不是惊慌。

  她曾经也想过要拿自己的青春去和心爱的男孩子赌一个明天，没想到所托却并非良人。

  她那时候以为能够相伴一生的良人，此刻正将他的小姑娘挡在身后，灼灼的目光对着她，其中跳跃着的却全是愤怒和仇恨的赤红火焰。

  贺温婉心头一惊，小腿肚不自觉地就有些打战。

  果然，下一秒钟，她听见那些凛冽的话语一字一顿地从萧景夜单薄的两片嘴唇之间飞出来，如同淬了毒的飞刀，准确无误地戳进她心窝里。

  “贺温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还有，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把你那些歪门邪道往我们小雨身上考虑！”

  贺温婉愣了一下，忽的扯着唇角冷笑出声。

  歪门邪道？

  她贺温婉行的正坐得直了整整二十多年，到了谁跟前不是块捧在掌心里不敢举高也不敢落低的宝，怎么到了他萧景夜嘴里就变得这么一文不值了呢？

  的确，她的白马王子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牵着她的手，学着大人的模样用玫瑰花和音乐盒收买女孩芳心的男孩子了。

  他成功地成长成了个合格的骑士，脊背挺得笔直，腰身上别着无形的宝剑。

  而他要守护的，就是她身旁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小姑娘。

  他终于长成了她曾经最期待的模样，可惜那颗心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归属到别人身上了。

  思及此，贺温婉凉凉地笑了一声，迅速收敛了心神，“是景琰哥哥叫我过来给伯父做尸检的，虽然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

  顿了一秒之后，她继续说道，“很抱歉给你添堵了，我这就走。”

  “温婉，不要生气。”萧景琰赶紧跳出来充当和事佬，“景夜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你体谅一下，我替他向你道歉好不好？”

  萧景琰此人一向是以光明正大的外形自居，对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鲜少会有现在这般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贺温婉也没想到，登时愣住了，片刻之后只得咬了咬牙，顺着他给的这个台阶往下走，“......没事，我就是说了句气话。”

  萧景琰慢慢抬起头来，视线刚一碰到自家弟弟，突然就变得冰冷下去，好像手指头轻轻一戳就能往下扑棱棱地掉冰渣子。

  “景夜，跟温婉道歉。”

  “我道什么歉？”萧景夜气的简直要笑出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我哪句话说错了，凭什么要向她道歉？”

  “你以为你从刚才开始说的哪句话是对的？”

  萧景琰毫不客气地回吼了他一声，音调比萧景夜的还要再高上好几个度。

  吼完这一嗓子，他别过眼来看向穆云深，“云深，我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穆云深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同样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他淡淡地回答说，“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他本人来做决定比较好，景夜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又不是当年的毛孩子，他有做这个决定的能力。”

  萧景琰轻轻笑了一声，唇角带着一丝轻蔑的讥讽。

  “是么，那他能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么？”

  穆云深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沉声道，“我觉得他可以。”

  这简短的几句对话听得萧景夜头皮一阵阵地直发麻。

  他竭尽全力控制着思绪全去思考这个问题，却也没能得出个什么清晰的答案来。

  萧景夜忍不住问道，“什么决定，你们在说什么？”

  萧景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妈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以为隔了一晚上之后你能想清楚，没想到越想越糊涂，是因为发烧把你脑子都烧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