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婷，你这狐狸脑袋画得不错，为什么想着画一只狐狸头？”

  被点名的方锦婷站起来，小声道：“您说怪物会伪装成人，我想着狐狸千面，所以就这么画了……”

  唐纪之点头，示意她坐回去，又道：“刘军然呢？”

  刘军然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唐老师，您说画一只怪物，这个范围太广了，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是怪物。我就在我画的大公鸡里多添了一只脚，不就成了怪物鸡嘛。”

  唐纪之挑了些画得稀奇古怪地问，学生们答的理由千奇百怪，他听完后也不作评价，最后问完，道：“你们画得都不错，每个人加二十分，算在你们平时的成绩中。”

  学生们欢呼。

  东升中学时不时会来一场考试，最后算总成绩时，如果这次考试比上次差，是要受惩罚的。

  这种惩罚机制会让学生努力自觉学习，大家都不后退，就不会有人受罚。

  然而成绩这种情况未知，每次考试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稳定不变，总会上下起伏。因此，沈听给他们每人加二十分——万一某个学生考试的时候差二十分，补了自然不会受罚。

  把画本撂好，唐纪之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走了三十多分钟，按照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算，还有十分钟下课。

  于是他道：“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由活动。”

  一位女同学立刻举手，笑嘻嘻提问：“唐老师，你为什么让我们画怪物，你说咱们学校有怪物变成人，是真的吗？还是故意吓唬我们？”

  一般情况下老师说自由活动，学生们都会着手做自己的事，但这个女生不，她偏要找机会和唐老师说话。

  唐老师长得这么好看，能和他一起探讨问题，想想就很心动。

  “你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吓唬你们？”唐纪之望向这名笑容甜美的女生，把问题抛了回去。

  女生甜甜道：“当然是吓唬我们的啦，要是真有怪物的话，学校早就通知啦。唐老师您现在越来越坏啦，老爱在上课的时候欺负我们。”

  “是吗。”唐纪之挑眉，“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有同学自杀呢？”

  话音一落，仿佛说到什么禁忌话题，教室里的声音瞬间消失，说话的连忙闭了嘴，有些甚至还伸手捂住嘴。

  女生白了脸，脸上娇俏的笑容消失，不安的神色爬上她的眉眼，声音不自觉变得小声：“唐老师，校长说过不准提这件事，你不要说了。”

  说着埋下头，那表情犹如惊弓之鸟。

  提起自杀，学生反应全部发生变化，唐纪之目光一转，继续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现在怀疑那些自杀的学生说不定是怪物吃掉的，如果能早点找出怪物，就少一些自杀的同学。”

  学生们没有说话，他们不敢说话，上次有人私自议论同学自杀的事，明明悄悄议论的，结果两个学生都被老师处罚了。

  天知道老师是怎么知道他们议论了，处罚的结果太可怕，学生们不敢轻易尝试。

  他们片刻前展现出的轻松欢快此刻尽皆消散，脸上闪烁着紧张和不安，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唐老师今天格外奇怪，和以往不一样，专说禁忌话题，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怪物。

  搞得像真的一样。

  在这样安静诡异的氛围中，下课铃响了。

  “唐老师再见。”学生们匆匆自后门离开教室。

  那位有洁癖的刘军然从书包里拿出消毒纸巾，仔细将自己坐过的椅子和桌子擦拭一遍，随后看向窗户，大概见窗户明亮如镜，便没有动手，向唐纪之挥手说了句再见，人也从后门离开了。

  只剩下方锦婷，她在慢慢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时，唐纪之叫住她：“你相信老师说的话吗？”

  方锦婷说：“您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并没有正面回答唐纪之的问题，她似乎想立刻离开，又碍于唐纪之叫住她，无法走开，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搓着衣角，这些小动作均表现出她在害怕。

  当唐纪之说出学生们自杀事件时，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在惶恐和不安，可怕得身体发抖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剩下百分之一的那个方锦婷却怕成这样，她在惊恐害怕什么？

  唐纪之换了个问题：“我刚才看到大家对你不是特别友好，什么情况。”

  方锦婷小幅度地摇头：“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的问题，我不习惯和同学交流，他们不喜欢很正常。”

  唐纪之哦了一声，没有要放方锦婷走的意思，继续问：“同学们对你不友好，你不怕他们欺负你吗？”

  “不会的。”方锦婷一脸坚定，“大家都很好，他们跟我闹着玩，不会真的欺负我。”

  唐纪之：“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闹’过你了？”

  方锦婷迟疑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方同学，你不用怕，我是老师，你要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的话别人不会听到。”唐纪之一脸和蔼，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方锦婷明显怔了一下，抬起眸光快速掠过唐纪之，随后又收回目光，重重摇头：“唐老师，我真的没事。”

  唐纪之笑笑，终于放行，方锦婷如蒙大赦，拿起自己的东西快速离开教室，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来。

  教室彻底安静，唐纪之扯出两张空白的纸，用铅字笔写下方锦婷和刘军然两个名字。

  想了想，在方锦婷的名字上打了叉。

  直觉告诉唐纪之，她不是怪物，但她肯定知道有怪物这件事，并且，她和怪物有过接触。

  至于刘军然……

  唐纪之走到刘军然刚才坐的位置，桌子和椅子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除了太爱干净这点，没其他异样。

  然而又是擦窗户，又是擦桌子。

  太过刻意，故意要让他注意并怀疑似的。

  困意上涌，唐纪之掩唇打了个呵欠，眼角泛起淡淡湿意。既然接下来没有他的课，一时也找不到怪物，他决定先好好睡一觉，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