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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绝念也没料到她会回来,原本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呆,直至殷晴雪走到城墙下,她倏然回神,可她目送远去的姑娘已行至她再躲已来不及的距离。

  下来!殷晴雪恶声恶气。

  方绝念愣怔望着她,没明白这句话后的深意。

  殷晴雪扬首,通红的双眼蓄着晶莹的泪珠,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易闻的哭腔:我才不理你几天呀,你就不听我话了。

  见她随时要哭出来似的,方绝念眉头拧起,咬着唇跳下城楼。

  可她行至跟前,殷晴雪却撇开脸,根本不愿看她,兀自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往城内走。

  方绝念被她拽着,未曾反抗,两人就这样一路穿过长街,来到林中小院。

  院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大敞开来。

  小院里一切如常,地上几行脚印还是她们今早离去时留下的。

  殷晴雪将方绝念一路拖进院里,让她在院中站着,然后自己钻进屋中,进进出出收拾行李。

  不多时,殷晴雪重新拾掇了一包东西,推开屋门出来,站在门前石阶上,对方绝念道:我们去北道关。

  方绝念不可置信,瞪圆双眼,半晌才吐出一句:什么?

  去北道关!殷晴雪扬声,努力憋回泪意,让眼泪不要跌下来,你要守疆就守疆,我陪你去!

  其声气壮山河。

  方绝念颤了颤嘴角,后又用力咽了口唾沫,倏然啪的一声,她毫无预兆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眼下很快显现几道指印,殷晴雪冷眼瞧着她,问:你干什么?

  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方绝念抿起唇,话音有些抖,你为什么

  她想问,你为什么回来?

  话未说完,殷晴雪背着包裹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给她另外半边脸也扇肿了。

  方绝念愣怔着,说不出话。

  殷晴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潮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一往无前的坚毅:看来一巴掌没扇够,你要敢说我不想听的,就再挨几巴掌。

  反正她的手心不嫌痛。

  殷晴雪双眼明亮,很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

  方绝念整张脸都肿起来,道道指痕灼灼地疼,嘴唇稍稍张开,便牵着皮肉,疼得眼角几要渗出泪花来。

  她咬着牙,同殷晴雪对视许久,看着对方乌黑莹亮的双眼中清晰倒映出自己木讷的脸孔。

  终于,吐出一口雾白的气息,方绝念小声道:我不问了。

  第234章

  玉潋心与阙清云并肩站在城外的缓坡上, 目送方绝念和殷晴雪一同回到城中。

  那两人的背影消失于城门后,玉潋心方真切地感觉到,曾经时刻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已经长大, 不再需要长者搀扶, 有了独属于她自己的, 别样多彩的人生。

  殷晴雪找了她们二十年, 曾经一腔孺慕之情已化作根植于心的执念。

  当初将她带回听澜宗的两个人, 对她而言, 更像是天上的月亮, 昙花一现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在她白纸般的人生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这记忆与感情,才格外浓烈,炽热,甚至是神圣不容亵渎的。

  她未必不明白, 玉潋心和阙清云还活着的几率十分渺茫, 可她除了继续寻找,没有支撑她活下去的目标。

  是方绝念的陪伴救赎了她。

  玉潋心二人再次出现, 了结了她半生的执念, 往后的日子, 将属于她自己了。

  视线落在泗北城高耸的城门上, 许久未收回目光。

  阙清云拍拍她的肩,虽只字未言,却有一股力量悄悄注入玉潋心的心底。

  她们这一生,总在离别。

  生生死死,来了又去。

  前有东冥乐为族人鞠躬尽瘁,后有方绝念大义无私, 戎马戍边。

  不论是为东冥氏族,还是为北境黎民,她们守护的人,未必当真就会为她们付出的血汗感恩戴德。

  玉潋心无法评断到底值不值得,但这世上,就有这样一类人。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她的的确确受到冲击,并因此陷入深思,开始理解万载以前,未曾为谁动凡心的阙清云。

  想必那时,阙清云也曾和方绝念、东冥乐有着一样的抱负。

  她心怀天下,对所有人抱有平等的仁慈,会怜悯苍生,却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承轮回之苦。

  但玉潋心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阙清云为她放弃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广阔天空。

  玉潋心沉默着,心头不由催生出些许惋惜。

  不知睥睨苍生的一代仙君,登临绝顶,当是怎样的风情。

  哪怕阙清云心思再细,也猜不到玉潋心此刻瞬息万变的想法,但今日方绝念的抉择,同样在她心底催起微澜。

  这条路没有尽头,只要仙君不肯归位,凡界苍生将要经受的灾难便无止无休。

  谁也不知道,她们的不屈与倔强,还能坚持多久。

  夜轻羽,才是真的算无遗策。

  师尊,我们走吧。

  站了够久,玉潋心抖了抖衣袖,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

  她们如何来,便如何走。

  趁着时间还有余裕,决定先不去天玄,而是改道去一趟璩阳城,到那城郊的溪石村,找一找炎承钺受制于寒族的线索。

  离开北境,踏上通往中原的官道,玉潋心尚沉浸在妹妹长大了的感慨中,一路行来,两人竟是异样地沉默。

  平日里二人相处,都是玉潋心聒噪居多,阙清云性子淡,不喜言谈,若玉潋心的话少了,气氛便大抵是安安静静的。

  阙清云提议在路边的茶摊儿稍坐,歇歇脚,她们赶路并不着急,玉潋心便答应下来。

  适逢茶摊儿里有几桌茶客刚刚落座,他们身着厚厚的皮氅,一副富贵的面相,应当是从中原来,到北境做生意的商人。

  车队停在路旁,马车上装载了许多货物,外边儿用挡雨的油布盖着,底下则是些粮食和玉器。

  粮草装了几大车,看得出是比大买卖,这贩粮的商人家底丰厚,来头不小。

  玉潋心二人步入茶摊,在店家的招呼中寻了个空座儿,两人气质出尘,又都生得绝色,辅一现身,便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首。

  阙清云在茶桌四角各置一枚铜钱,灵气涌动之际,自成一套障眼法阵,叫阵外之人看不真切她二人容貌,一瞥惊鸿之后,再欲细看,却又平平。

  不多一会儿,便没人再注意她们。

  摊主给她们上了茶水并三两碟小食,茶客们小声说着话,但他们即便压低了声音,对玉潋心二人而言,仍然是清晰可闻。

  玉潋心往嘴里扔了两枚花生米,忽听得那商队中有人开口:最近世道乱呀,咱们一路上来,遭遇了好几拨劫道的山匪,听说北境一直在打仗,此去不知几多凶险。

  另一人接话道:有郭镖头在,怕什么?那些山匪外强中干,能在郭镖头手中走上几个回合?郭镖头可是玉仙山上下来的高手,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