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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第48节(1 / 2)





  梁戍:“……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高林立刻收声:“那王爷先继续病着,放心,哪怕今晚天塌了,也有我挡!”

  忠心耿耿,值得涨钱。

  柳弦安端着药进屋,一边走,一边低头用勺子搅动着。他长身玉立,披着件白色宽袍,走起来真似剔透神仙一般。于是骁王殿下当场病情加重,连手都抬不起来:“没什么力气。”

  柳弦安将自己惯用的腰枕塞在他身后,自己盛了药液去喂,梁戍又说:“烫。”

  毛病之多,之做作,之没事找事,换在寻常人家,怕是早已被亲爹拎起扫帚来打。但柳二公子的脾气是很好的,烫就低头吹一吹,将这大琰境内人见人怕的暴戾魔头哄得简直不知天南地北,还觉得对方甚是听话乖巧——他是见过堂嫂给小侄儿喂药的,那叫一个哭声惨烈,勺子和碗到处飞,自己只是路过,都差点被砸破了头。

  梁戍问:“你在高兴什么?”

  柳弦安答:“因为王爷喝药喝得十分厉害。”

  梁戍不解:“嗯?”

  柳弦安笑着将他按回去躺好:“我再去换一个好闻的香,王爷安心睡一觉,明天就会痊愈。”

  梁戍握住他的手腕:“不必。”又将手指往上错了错,拉着对方的小臂,把人拽到床边坐好,“你袖间这股药香就很好闻。”

  柳弦安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上带香,他想,那或许是在白鹤山庄里经年累月,浸出来的吧。

  他微微俯下身,让自己的衣袖散在对方枕边,过了一会儿,觉得累了,便干脆坐在踏凳上,继续出着神,守着发烧的病人。

  梁戍倒是很快就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不过他向来浅眠,哪怕是在这种安静平和的环境下,也是短短两个时辰就醒。扭头看床边竟还趴着一个人,便将他一把捞起来。

  柳弦安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

  “没事。”梁戍用被子裹住他,把对方微冷的身体拥在怀里暖着,“别醒,继续睡。”

  于是柳弦安就真的没有醒。

  檀木气息落了整场梦。

  第59章

  或许是因为梁戍的身体仍有些发热, 在梦里,柳弦安便也落入了一汪无底的温泉中。

  他闭起眼睛,由水面缓缓下沉, 宽大衣摆向着四面八方飘漫开, 似一朵巨大妖冶的花, 而就在这潮湿黏腻的世界里,他的身体恍惚如完全落入另一个人的掌心, 粗糙薄茧贴合腰肢,带来一阵不可言说的陌生战栗,细白脚趾微微勾起, 踩得水波一片荡漾。

  待身体随水波漾到最高处时, 柳弦安手指握紧枕头, 猛地惊坐起来, 阿宁原本正趴在床边休息,此时也被带醒了,睁眼见柳弦安满头虚汗, 赶忙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公子,快醒一醒,你做噩梦了?”

  房间里光线很暗, 窗外也闹哄哄的。柳弦安缓了好长一阵子,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他松了口气,靠回床头昏昏沉沉地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阿宁道,“王爷临走时吩咐过, 公子昨晚辛苦, 今天就安心在客栈歇着,不必再去府衙。”

  他一边说, 一边去掀被子,柳弦安却紧紧压着不松手。阿宁初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还要继续睡,便道:“那我先去取干净的寝衣,公子把身上穿的换下吧,都湿透了。”

  柳弦安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你取来,我自己换。”

  懒蛋公子要自己换衣服,阿宁停住脚步,目光狐疑,疑了一会儿,问:“刚刚是不是……梦到什么啦?”

  柳弦安蒙混过关地“嗯”了一声。

  阿宁立刻坐回床边,按住他的肩膀,看起来甚是惊喜:“真的吗,那我这就写信告诉庄主和大少爷!”

  柳弦安虽然平时比较佛,比较你随便,比较生死都可以,但此时也被惊到了,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我爹和我大哥?

  阿宁却觉得,那当然要告诉啊!因为全家人都觉得公子实在太无欲无求了,无欲无求到好像都不太正常——不是精神上的不正常,反正柳二公子精神不正常,全国百姓都知道。柳庄主和柳大公子主要担心的,是他的身体会不会也有点那方面的隐疾,就比较忐忑,比较愁苦。

  柳弦安:“……”

  不想说话。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王爷是何时走的?”

  “卯时,走得挺匆忙,好像是府衙那头查出了什么事。”阿宁道,“看着倒是没再发热,只是有些咳嗽。”

  柳弦安就没再问,他向后仰躺回床上,慢吞吞地换完衣服,脑子里还在想昨晚那场情迷意乱的春梦,想了一会儿,索性用被子捂住头,又自暴自弃地睡了个回笼觉。这不早不晚的时间,直睡得整个人越发头疼,浑身筋骨都是软的,下午稀里糊涂爬起来,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用脚找鞋,耳旁却传来一声轻笑。

  “……”

  梁戍蹲在床边,握住他一只赤裸的脚踝,将软鞋套上去:“睡醒了?”

  醒了,但又好像还在梦境里,柳弦安僵着身体,只有喉结滚动了一下:“王爷。”

  “阿宁说你不舒服。”梁戍站起来,也坐在床边,“昨晚冻着了?”

  两人的胳膊相贴着,体温彼此传递,柳弦安心跳,这哪里冻,分明就烫得要命,便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不发烧了,心跳呢?”

  梁戍张开一只手臂:“不知道,你来听听?”

  若换作平时,听了也就听了,先前并不是没听过,但昨晚又偏偏有了那场绮乱的梦,现在就不太能直视这怀抱,于是只敷衍伸手替他搭了搭脉:“嗯,也好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快步去桌边,想喝点隔夜凉水冷静一下。倒进杯子里却是温热的花茶,还兑了些牛乳进去,梁戍在身后道:“看你前几天总让阿宁去买这个,便干脆将老板请了来。”

  如此体贴细心,柳弦安觉得,自己的梦似乎也并不完全是不知何所起。牛乳茶是不能静心清火的,只会越喝越滋补,他只好问:“我听阿宁说,王爷今早是神色匆匆去的府衙,那些御前侍卫查出了什么?”

  梁戍道:“童鸥去了余琮府中。”

  余琮,就是怀贞城里出了名的善人余老爷,一直在协助官府推进抓鬼的事。童鸥去找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并非白日登门,而是夜晚暗探。